标题:憨山大师:憨山老人梦游集第31-35卷 内容: 憨山老人梦游集卷第三十一题跋题瑞之麟禅人刺血书华严经后(在圜中作)杂华。 统法界之经也。 直指毗卢果海。 性德圆融无碍。 广大自在。 细微庄严。 以示众生日用。 现证平等心地法门。 欲因之以廓尘习。 昭真境不离当处。 顿得无量受用耳。 观夫佛等。 众生等。 刹土尘毛染净等。 劫念往来三际等。 迷悟因果理事等。 法尔如然居然自在。 其所以不等者。 良由吾人自昧于一念之差。 究竟有天渊之隔。 所谓情生智隔。 想变体殊。 故曰。 奇哉奇哉。 一切众生。 具有如来智慧德相。 但以妄想颠倒执著。 而不证得。 若离妄想执著。 则自然业智。 当下现前。 如一微尘。 具含大千经卷。 智人明见。 剖而出之。 则利用无穷。 由是观之。 无论众生心具。 不具只在当下眼明不明耳。 岂更有他哉。 是以文殊举之以为智。 普贤操之以为行。 善财挟之以发心。 弥勒带之而趣果。 四十二位之各证。 五十三人之全提。 月满三观。 星罗十门。 行布圆融。 事理无碍。 以极尘毛涉入。 依正互严。 种种言诠。 重重法象。 火聚刀山之解脱。 卧棘牛狗之坚持。 乃至异类潜行。 分身散影。 无非游刃微尘之利具也。 由具利。 则尘易破。 尘破则经卷出。 经卷出。 则性德彰。 性德彰。 则果海足。 果海足。 则无不足矣。 斯则六千道成于言下。 犹是钝根。 三唤普贤于目前。 岂为智眼。 信乎聋瞽。 封蔀识情。 众生日用而不知也。 知则根尘识界。 草芥尘毛。 通为法界真经。 屈伸俯仰。 咳唾掉臂。 总是普贤妙行。 以如是经。 海墨积书而不尽。 以如是行。 日用现前而有余。 只在当人一念回光返照之力耳。 今麟禅人。 用滴血书此经。 是明见而后书之耶。 抑因书而后明见耶。 犹然书之欲见。 而未及见耶。 若明见而后书。 则不待操觚。 全经已具。 如临宝镜。 又岂淋漓翰墨。 区区于简牍文字之间耶。 若因书而后明见。 则现前日用。 妙境全彰。 似悬珠网。 又岂昏沉业识。 茫茫于水月空华之界耶。 若书之欲见。 而未及见则析骨为笔。 剥肤为纸。 刺血为墨。 点染太虚。 挥洒金屑。 岂不重增迷闷。 枉历辛勤。 一叶落而天下秋回。 管灰飞而大地春起。 是则书与不书。 全经自在。 见与不见。 明昧一如。 悲夫。 夜壑藏舟。 力者负之而不觉。 觉则透出毗卢。 全彰法界。 昭昭然毫端眉睫之间。 物物头头。 而与普贤交臂也。 休师有言。 华藏性海。 与我同游者。 舍子其谁欤。 否则暂闭阁门。 试请回途。 重参曼室大士。 子行矣。 无忘所嘱。 题书华严法华二经后毗卢遮那证穷法界。 富有无量功德之藏。 是与一切众生同有而应得者。 故视一切众生如一子地。 必欲全付自得所有而始快。 虽众生茫昧而不觉。 乃设无量方便。 种种调伏。 必使谛信不疑而后已。 譬如长者具有无量富饶。 止有一子。 幼而逃逝。 子虽背父。 而父未尝一念忘子也。 日月既久。 子以佣赁归来。 而不识其父。 父既知子。 必降身辱志。 与子同事相亲。 而渐通其情实。 直至心相体信。 父子情忘。 然后亲为嘱书。 全付家业而后死。 方无憾也。 由是而知。 杂华。 乃我如来法界藏中之典记。 法华。 如长者委付家业之嘱书。 入此二种法门。 方为克家之子也。 善男子吴大静手书二经。 岂非能知本有。 料理如来家业者耶。 由是必有应得之日矣。 刺血书金刚般若经跋般若出生诸佛。 故为诸佛母。 而为众生之佛性。 是则般若所流。 源源无尽。 如海水潜流四天下地。 诸佛众生。 觌体无二。 是知众生四大根本。 身肉骨血。 皆般若所流。 溯其本源。 一体无二。 居士贺学仁氏。 刺血书写金刚般若。 以报其亲。 如引细流而归于海。 可谓善于返本而报本者也。 世之言大孝者。 能有过于此者乎。 又。 梵语般若。 唐云智慧。 此乃一切诸佛众生之大本也。 迷之为生死。 悟之为涅槃。 诸佛证之为根本智。 众生背之为无明流。 其实体一而明昧异耳。 故我世尊出世。 特为开示此智。 以法大机小。 不能领荷。 故二十年后方说此经。 业已多方开示。 必欲谛信此智而不疑。 用为成佛根本。 而此经以金刚名者。 以智乃佛之所证金刚心耳。 方将以果地觉为我因心。 故以般若为入大乘初门。 是知特以金刚名经。 非假喻也。 嗟乎。 一切众生。 迷此本智。 流浪生死。 其来久矣。 观者但以经义深奥。 文字重复。 为不易入。 殊不知以空为宗。 以顿断疑根。 直心正念为本。 原无文字可立。 故黄梅以此印心。 我六祖大师。 一闻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便能顿破历劫疑根。 及见黄梅。 即能道本来无一物。 是乃从此经得入之第一榜样也。 是则此经为禅宗的诀。 学者概以文字目之。 故知之者希。 惜哉末法。 正眼难逢。 今愈见其难也。 经云。 若有读诵受持书写者。 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 已于无量万亿佛所。 种诸善根。 由此观之。 即信受书写。 亦非浅浅因缘也。 曹溪沙弥方觉。 刺血书此卷。 冀终身受持。 焚香作礼。 请予题记。 因感而言曰。 六祖入灭千年。 曹溪道场。 化为狐窟。 即出家儿。 为樵儿牧竖矣。 予来力救其弊。 辛苦十年。 修崇梵宇。 渐次可观。 而魔僧作孽。 内自破坏。 人且谓佛祖无灵。 即予亦无以自解也。 今见沙弥方觉。 乃能刺血书此经。 则予心涣然冰释矣。 何也。 以经云。 若人以七宝庄严恒沙佛土。 不如受持此经一四句偈。 以彼有为功德。 终成败坏。 不若无为之胜益也。 以此般若。 为成佛真种子故。 佛言。 若使一人发菩提心。 宁可我身受地狱苦。 以其信心难发也。 今觉沙弥一人能以般若为心。 寔予十年辛苦所致。 又何以修崇有为功德为重。 而以成坏为念乎。 因有感于此。 故并记之。 题三峰禅人血书法华经众生迷佛知见。 远逝五道。 周流恶趣。 其来久矣。 释尊出世。 特为开示。 使其悟入。 警其归志。 政若慈父念子。 望其委付家业。 故说此经。 使人速达故乡耳。 昔有老宿。 系莲经七轴于梁间。 人或问之。 答曰。 此家书也。 常熟三峰比丘。 刺血书写此经。 岂特见家书而思归者邪。 良以幻化空身即法身。 此经已有如来全身。 今以血书。 如世之真子辨嫡父。 血滴枯骨。 必见渗入。 是则楮乃法身之枯骨乎。 因赘以偈。 轻抛故国不知年。 一纸家书特特传。 啮指忽然心痛处。 思归彻夜不成眠。 题公全禅人血书法华经后惟我本师和尚。 远自大通智胜佛时。 为十六王子。 讲说此经。 已下一乘成佛之种。 而诸闻者。 迷沦尘点劫来。 流浪生死。 直至今日灵山会上。 方乃悟入。 各为受记。 将来成佛。 是为一代时教究竟之极谈。 譬如穷子。 久逝他方。 今始归来见父。 心相体信。 堪荷家业。 此经大似长者。 委付家业之嘱书。 故云。 凡有闻法者。 无一不成佛。 是以天台独重五种法师。 受持读诵书写者。 皆为成佛之真种。 以其一悟此心。 从真所流。 则凡有所作。 皆真实行。 殆非妄想摄持者比也。 今公全禅人。 发无上心。 刺血书写此经。 则使幻妄身血。 滴入法性海中。 等同一味。 庄严毗卢法身之果。 而又发愿更书华严大经。 以为究竟庄严。 是犹穷子既得家业之嘱书。 则披阅库藏之典记。 按图求索。 是则华藏世界。 无尽妙好庄严。 皆禅人本有受用之大业如此。 岂非究竟一大事因缘哉。 禅人亲持所书之经。 具陈本愿。 请益老人。 故为具述本末因缘如此。 血书梵网经跋梵网经者。 乃我法王应运。 首创之露布也。 即其所制皆性戒耳。 故三藏之设。 从凡至圣。 所历诸位。 皆依金刚心而建立之。 此戒即所谓金刚心。 实成佛之大本。 缅惟吾人遭此末法。 去圣时远。 苟愿出生死。 证真常。 非此戒不足以证之。 然此戒非金刚心。 又不足以持之。 盖一切众生。 所以久沉生死。 而不能自出者。 良由著我。 以我见重故。 诸业交作。 业作故。 苦即随之。 如影响形声。 理不可逭。 故修行要门。 无论大小三乘。 皆以破我为本。 我空而业无所系。 然破我之具。 非金刚心。 断断乎难矣。 谛审佛意。 既曰戒。 乃自性清净心。 又何持犯之有。 第迷之而为幻妄蕴盖。 情尘所蔽。 不得不揭而祛之。 此戒乃裂见网之利器。 不得不施于最初之创。 而初学菩萨。 即上根利智。 不得不秉此为最初地也。 学人真照。 以夙习般若缘深。 自愿出家。 依吾法兄雪浪。 听习有年。 谒余于那罗延窟。 余政悲末法。 务本者希。 乃为诸弟子诵梵网戒。 照闻而有感。 遂哀请授戒。 且发深重大愿。 刺舌根血。 书此经。 志毕命受持。 余深慨焉。 因谓吾本师卢舍那佛。 从初发心。 以至成佛。 精进不退。 以不可说不可说身命而为布施。 剥皮为纸。 析骨为笔。 刺血为墨。 书写经典。 积如须弥。 为重法故。 不惜身命。 子苟知生死难出。 爱根难断。 佛果难期。 依佛所行。 如佛所愿。 又何患不成佛。 从此以往。 生生世世。 以此身血。 书写此经。 当布满大千。 又不止如须弥之高广。 即见闻随喜发心修学者。 当如菽粟。 遍十方刹土。 又何止此一会一人一众而已耶。 子宜勉旃。 特书此以证子之愿。 仍愿此经。 至尽未来际。 当处处现身如多宝也。 子其志之。 重刻华严经题辞毗卢老人。 于一微尘里。 冷坐不禁。 于青天白日。 忽尔盹睡。 堕入缘生妄想梦中。 引起历劫情尘。 种种幻网境界。 尽无尽大光明藏。 重重交罗。 如天地帘珠。 互递影像。 炳然历别。 且自生大奇特想。 亦乃惊怪。 普告十方一切天人。 极十虚为口门。 以大地为长舌。 说梦中事。 使诸闻者瞠目相视。 有眼者盲。 有耳者聋。 其登地大士。 自负亲为当家长子。 亲履其中。 寻无一物。 了不可得。 转展告之傍人。 但云如空中鸟迹耳。 禅人乃又愿于一毫端头。 欲令人顿入此中。 盖亦难矣。 虽然大地众生。 无一人而不沉埋此一尘也。 只须大智慧人。 冷眼生华。 妄想恁么。 如是如是。 种种奇特庄严。 且在一切众生日用妄想网中。 种种光明。 时时顿现。 各各日用而不自知。 所以不知者。 但梦未破耳。 今于路傍草莽间。 猛地一人[跳-兆+孛]跳。 攘臂大呼。 顿使十方世界。 六种震动。 同时各各相谓叹曰。 奇哉奇哉。 不知此中果有如斯大希有事。 遂剖而出之。 大家携手。 通同游戏。 自在无碍。 无所希求。 竟亦不知谁之力也。 知恩者。 当自重之。 菩提心愿文跋一切圣凡。 皆本自住金刚心地。 具足如来不思议智。 但以习气熏发转变之力。 而得成熟。 故一切众生。 各各八识田中。 具十法界种子。 特随缘熏发。 故先后迟速不同耳。 华严经云。 菩萨有十种习气。 见佛习气。 于清净世界受生习气。 行习气。 愿习气。 波罗蜜习气。 思惟平等法习气。 种种境界差别习气。 若诸菩萨安住此法。 则永离一切烦恼习气。 得如来大智慧习气非习气智。 故知染净二业。 升沉两门。 皆从熏习而生。 不是无因而得。 是知从上佛祖善知识教人。 原无实法与人。 亦无法可传可授。 但凡有亲近者。 独观其染净习气之厚薄。 因其病而调伏之。 惟执劳辛苦三二十年。 耳提面命。 朝夕参承。 乃至困辱万端。 逆顺千状。 种种施设。 无非以大般若光明。 熏蒸无明业习。 令其转染成净。 使其自知本有耳。 苟能自知其本有智光。 内自熏发。 日增月盛。 一旦如大火聚。 则向之烦恼业习。 燎之如红炉片雪。 如此则日用头头。 遇境逢缘。 皆大智用。 是所谓转染污业习。 而为般若智习矣。 若转之净尽。 彻底穷源。 与十方佛祖转处无别。 则但印可之曰如是如是。 惟此而已。 岂此外更有别法耶。 由是观之。 则从上三贤十圣。 皆能转之而未尽者。 故从般若所发十种习气。 为金刚种子。 以之劫劫生生。 熏变无明。 不净不休。 终竟透皮而出。 此所以毗卢世尊重愿行也。 德宗始发迹于蒲。 从法亲妙峰师。 因得事老人于清凉。 以至海上。 将二十余年矣。 所历辛苦。 不可殚述。 为法恳诚之心。 未尝一念稍间。 老人唯以不思议智炬照之而已。 竟未一启齿向上事也。 待其自信自肯。 方不自负己灵耳。 渠以本愿。 请老人为敷扬者有年。 老人未之首肯。 甲午冬日。 从老人于京之大慈寿寺。 雪夜请益。 哀泣自叙其志愿云云。 老人为信笔书此。 明年春二月。 老人即以弘法因缘。 致 圣天子怒。 逮及于渠。 实出九死。 余戍雷阳。 宗复自蒲万里。 问老人于瘴海间。 相值五羊。 乃出此卷。 老人展之。 则见其光明夺目也。 遂赘之以此。 普贤行愿品题辞毗卢遮那如来。 居华藏界。 菩提场中。 为地上菩萨。 说华严经。 有三千大千世界微尘数偈。 一四天下微尘数品。 即龙胜大士。 尽出世间智。 不能数其品目。 而此品者。 略本之略本也。 惟我卢舍那如来。 旷劫所修广大因行。 所感华藏世界。 殊胜庄严。 其因地本行。 不出普贤十种大愿。 而此愿者。 乃称法界心。 极法界量。 包摄无遗。 故曰愿王。 然修行之要。 成佛之速。 无越乎此。 所谓一念消灭无量恶业。 一念成就无量善根者。 譬若金转轮王。 梦入阿鼻地狱。 受大剧苦。 无可哀救。 怕怖慞惶。 奔驰狂呼。 欲逃而不得。 一旦叱咤。 极力猛醒。 向之苦事。 求之而不得。 现成受用。 种种本自具足。 此所谓梦幻法门。 以智而入。 唯在自心。 不假外求。 故曰心净则佛土净。 门人郑扩发菩提心。 归依净土。 余教之以专诵此品。 一旦生死梦破。 何患不睹华藏现成受用乎。 题安乐行品后予少读四教仪。 见天台大师。 判五种法师。 为观行位。 窃有疑焉。 既见法门之有以持经为行者。 动则诵法华经百千部。 及察其律身持心。 多未能与经淴合。 是知持经之难矣。 及予述法华通议。 至佛赞法师之功德。 有供养者。 其福过于供佛。 有毁谤者。 其罪重于谤佛。 此我世尊金口诚言。 及见持经之法师。 现在父母所生肉身。 即得六根清净。 按六根清净。 当在七信菩萨不退者。 以永不退堕生死也。 何持经之功一至此邪。 是知持者。 不在纸墨文字。 而在离言妙契佛心。 佛之慧命。 由是相续而不断者。 宜其功德殊胜然矣。 某人受持此经。 于安乐行中。 有所契入。 故专持之。 此乃世尊教诸末法。 持经弟子第一妙行。 即如来之家法也。 从是而入法华三昧。 悟佛知见。 固无难矣。 题刻药师经后经以药师名者。 盖依本佛而称也。 至圣无名。 以德彰名。 然佛为三界医王。 善治一切众生心病。 故称医师。 是则一大藏教。 乃对症之妙药。 而众生之病。 以痴爱为根。 病根不除。 而欲出生死渡苦海者。 讵可得乎。 问曰。 经云求官位。 得官位。 求男女。 得男女。 求长寿。 得长寿。 求安乐。 得安乐。 皆众生之痴爱也。 佛意本欲众生离之。 今有求而必遂者。 岂非增益痴爱耶。 答曰。 非增益之。 实欲离之耳。 以众生不信自心是佛。 故颠倒迷途。 溺于爱河。 佛以广大慈悲而拔济之。 不能顿出。 特设方便以引摄之。 即其所爱而诱进之。 所谓以楔出楔。 以毒攻毒。 故云。 先以欲钩牵。 后令入佛智。 则世间之爱。 可潜消而默化矣。 众生始以不信自心之惑。 如贪财者。 而梦金宝。 生大欢喜。 致大欲乐。 且金宝欲乐。 岂自外至耶。 众生处此梦宅。 种种希求。 佛以如梦幻法门。 而调治之。 痴爱重。 则信佛愈极。 信至极。 则自心痴爱。 化而为佛知见矣。 又如置酵于乳。 而成酥酪。 必转醍醐。 此经是佛以醍醐甘露之药施众生。 能服之者。 岂不顿祛百病。 获长寿哉。 居士刘峤。 刻经以施多人。 正若长者。 于四达通衢以妙药施人。 但能信受而服之者。 则心病顿瘳而随求必应。 其药师之号。 岂虚称哉。 既信自心。 则观此经。 不属纸墨文字矣。 白衣陀罗尼经后跋白衣陀罗尼经。 乃我圆通大士。 从大悲心中实际流出。 故世之善男子女人。 苦于无嗣。 志心持此。 求无不感应如响。 且往往应之者非一。 而不信者亦非一。 又有持而不应者亦非一。 此何以故。 以我大士依本师观音如来。 授如幻闻熏闻修金刚三昧。 现三十二应身。 十四无畏功德。 与十方三界六道众生。 同悲仰故。 法界众生。 欲求男者。 诞生福德智慧之男。 生者皆白衣重胞。 以示大士不诳众生之验也。 虽然。 此男者。 果何自而来耶。 若即大士现身。 而大士不迷。 安得所生之男。 一一如慈悲现身之士。 若非大士现身。 又何以求大士而得生。 此理难窥。 故信之者希。 不知大士。 既与一切众生。 共一悲仰。 是则大士悲仰之心。 即众生愿求之心也。 其求者。 果如大士之心。 而大士之心。 亦即求者之心。 如镜交光。 影影互现。 又如谷响。 声叫声应。 未有自心而不应自心者。 故曰。 自心取自心。 非幻成幻法。 是则所求之男。 实是求者自心所变现。 不如是求。 故不应耳。 所以求而得智慧福德何也。 盖寻常男女。 纯以淫欲之心求之。 故多愚痴。 原非智慧心所生也。 今不以淫欲心求。 而求之于大士。 则是原出智慧。 智慧。 福德之本也。 所生福德智慧之男。 所谓声和响顺。 形直影端。 其理无疑也。 子寅周伯子。 笃信此法。 一日入山。 焚香作礼。 乞书此经。 然我亦从大士耳门而入三昧者。 第恐子寅。 不能作如是观。 故书写已。 又从而解说之。 跋姜大隐百城烟水卷余尝读清凉传。 至无著入金刚窟。 与文殊茶话间。 见诸大士。 自云中冉冉而下。 因问此众龙象。 何自而来。 殊曰。 此吾窟中一万眷属。 各于十方世界。 利生缘毕而归也。 又问世何不知。 殊曰。 或现帝后妃女国太母身。 或现宰官居士黄门长者比丘僧尼。 随类皆入。 化化无穷。 安可以迹较之耶。 今观 圣慈御笔。 赐姜常侍百城烟水卷。 及诸大宰官题咏诗。 则不必更疑文殊也。 姜公别号大隐。 为慈宁宫侍中。 其所以荷担如来。 辅弼圣化。 建立三宝者。 功最居多。 故能获此密印。 不减髻珠之赏。 公当持此。 以为利生之劵。 他日归来窟中。 想文殊见之必合符验也。 佛顶尊胜陀罗尼咒跋诸佛同证秘密心印。 得成无上菩提。 含之以为三德秘藏。 吐之以为万行庄严。 持之以为利生事业。 诵之以为洁己妙行。 是故一切诸佛因之而成道。 一切菩萨因之而转邪。 此则凡所谓密咒者。 皆称尊胜。 而此咒者。 出自毗卢灌顶。 为法身所演。 又尊胜中之尊胜者也。 若书之幡幢。 风之所到。 影之所临。 触之者。 皆能离苦得乐。 又况行之持之。 于心含之。 而为心印者耶。 故首楞严曰。 若有众生欲习难除。 但当一心。 诵我佛顶光聚秘密神咒。 淫火顿除。 如汤消冰。 应念化成无上知觉。 噫。 一切众生。 皆以淫欲而正性命。 今一持此咒。 则命根顿断。 生死永离。 又何况彼区区贪嗔痴慢。 不化为无上菩提真种子耶。 行人明宽。 持此有年。 今乞海印老人书写此卷。 将终身佩带。 持诵不忘。 老人嘉其志行。 助其坚强。 乃为书之。 又赘之以此。 将以策前程示来学者。 八大人觉经跋此八大人觉经。 予昔居海上。 时时书示弟子辈持诵。 今来忘矣。 昨达观师。 偶以元雪庵大师。 擘窠大书刻本。 寄予读之。 恍然如睹故物。 一向藏之箧笥。 未尝拈出示人。 兹小金山镜心上人。 偶持此册来。 乞书法语。 余乃跃然。 为书此经一过。 因叹曰。 此足以占感应道交。 时节因缘所会耳。 佛为众生说法。 唯待机宜。 故曰。 久默斯要。 不务速说。 所以未曾说。 说时未至故。 予初入粤。 未见有僧徒酷嗜佛法者。 偶一日。 过金山上人。 乃持所请诸名公。 共书四十二章经一册。 请予跋语。 自是缁白弟子。 书四十二章经者数人。 予因为菩提树下新学沙弥。 讲说一周。 得闻此经者。 不啻百什人矣。 其机盖自上人发也。 此经乃一切世间诸天及人所希闻者。 予生平喜以此经施人。 而独于此地。 其机不发。 今又因上人而发之。 其事盖亦奇矣。 何也。 以佛说法。 唯待机而动。 迫不得已而后应。 如洪钟[竺-二+虞]受。 随扣而响。 是知此段因缘。 非特尔也。 良以一切众生。 寝此大光明藏。 而沉瞑于长夜之梦。 从来不觉久矣。 非大觉不足以破大梦。 非破大梦。 不足以称大人。 不唯能觉人者为大人。 而能奋力勇猛自觉者。 亦大人也。 是则能大觉而后为大人。 唯大人而后能有大觉。 以一念之觉。 而破永夜之梦。 岂细事哉。 嗟乎。 予观大地众生。 同禀此觉。 无非大人。 第无大人以开觉之耳。 吾佛世尊。 独称大人。 其灵山一会。 英杰之士。 与夫拈花之破颜。 少林之面壁。 以至六传五派千七百人。 皆所称自觉觉他。 而为有力大人者也。 是皆与人同耳。 嗟乎。 一切众生。 皆证圆觉。 所以迷闷而不入者。 非觉违拒诸能入者。 要之于此八法。 不能觉悟。 故于生死关头。 不能掉臂。 由此甘受沉沦。 驱驰苦趣。 伶跰辛苦。 客作贱人。 不能得称为大人耳。 上人能杰然触发此机。 岂非千金之子。 流落穷途。 一旦而发思归之念者耶。 今吾所书此八大人觉经。 实雁足家音。 展之即得故乡消息。 试时时展之。 勿暂忘归计。 致慈尊盻盻于常寂之乡。 而倚般若之门也。 释迦观音志跋释氏之学。 以全体大用。 尽法界量为极则。 所谓毗卢遮那海印三昧威神之力。 平等显现。 是故一切诸佛之始终。 一切菩萨利生之事业。 乃至世谛语言。 资生之业。 无不从此三昧流出。 而有广大不思议力。 福慧庄严。 皆悉具足。 乃见法界之妙。 且一切圣凡。 统不出此。 是知吾祖。 乃三昧中之一人。 所辑释迦观音二志。 乃述三昧之境界。 转为利生之方便。 即述一代时教之法门。 又为三昧中之三昧。 岂可以世谛文字目之哉。 智者观之。 岂不跃然入此三昧。 嗟予小子。 亦从三昧而兴赞叹者也。 讵可以恒情而拟议耶。 题普念佛求生净土图世人历劫。 久沉生死苦海。 轮回三途。 皆因自心妄想烦恼。 造种种业。 故无出头之时。 佛说西方净土一门。 引摄众生。 出离苦趣。 是为最妙法门。 一生取办。 楚僧海慧。 单劝十方真实为生死人。 一心念佛。 更无别缘。 以众生烦恼深重。 妄想甚多。 皆生死根。 然非多多之佛。 不能度多多之人。 今闻汝东居士。 刻接引弥陀佛像一尊。 通身约圈一千八百。 每念佛千声。 以朱填一圈。 念完佛身。 则计念佛一百八十万声。 虽积劫百八烦恼。 仗佛消除。 而净土可期。 生死之苦可永脱矣。 且愿所劝念佛之人。 亦如念佛之数。 更望大信心檀越。 施纸印散亦相若。 惟此功德圆满。 则施者念者。 同归极乐无疑矣。 题化城募缘疏刻藏盛举。 乃自佛法入中国二千余年。 一段大事因缘。 令末法无量众生。 种成佛真因。 乃至深山穷谷无佛法处。 亦得共睹释迦如来大事全藏。 惟此功德。 实震旦第一希有之胜事。 非大悲愿力者。 不能发此心。 然又非大愿力者。 不能克全其业。 今方过半。 已费数万计。 故非一人一手一足之力也。 刻板之地。 始议五台苦冰雪。 次迁径山苦雾湿。 皆非久计。 末迁化城。 可谓得所。 其建议始冯太史。 恢复得吴中丞。 克荷者。 末得澹居铠公。 皆莫大之愿力也。 但贮板之房。 须高厂。 架。 使离地透风。 不致易坏。 即板成。 而安置之功。 殊非一人一力可措也。 今观冯吴二公疏意。 甚至头目髓脑之不惜。 此何等苦心哉。 予尝谓世有一代之人。 皆同心夙愿。 业已久在如来光明藏中。 所谓缘熟即现。 今行乞之僧。 大似执旧劵以访同愿。 固知一见而兴起者。 皆往昔同盟。 且谓当来同会也。 其所施。 又何计金钱币帛哉。 心与此法量等虚空。 而福亦量等虚空界矣。 题云栖大师小像至人无身。 以愿力为身。 至人无事。 以利生为事。 故身非我有。 事非己为。 此所以身不能拘。 事不能累。 观师住世八十余年。 建立度生事业者过半。 知其未出世前。 皆操为人之具也。 即其法门。 摄受无量众生。 而同出生死者。 不知其几何人。 是则师虽随缘去来。 幻化死生。 而法身常住。 与山川相为悠久。 又岂可以此色相求之哉。 瞻者当如空生晏坐石室。 真见如来。 必致天帝散花。 而兴赞叹也。 放生文跋圣人之教。 以五常治世。 仁为首。 不杀曰仁。 佛设五戒。 以不杀第一。 是知圣人之心。 以慈为本。 经云。 孝名为戒。 斯则戒以孝为本。 以一切众生。 有知觉者。 皆有佛性。 若杀生。 则断绝佛性。 又不止于冤债相寻而已。 是故凡在长劫生死之中。 往来六道。 何趣不至。 何身不受。 即其所杀之生。 皆过去多生之父母兄弟妻子六亲可知也。 今杀其命而食其肉。 岂非骨肉自相吞食乎。 佛以孝为戒。 故知不杀。 则孝之大者。 岂止惜物命已也。 悲夫。 世人之迷。 相习食啖而不悟。 岂不痛哉。 故圣人戒以不杀。 以全佛性。 此又不止世间之孝而已。 此莲池大师。 所以普劝放生。 以禀佛之心。 人能遵而行之。 非特得师之心。 适足以尽大孝。 全佛性。 而为成佛之因矣。 岂细事哉。 刻此书以广化多人。 此不独广大师之心。 实广佛之慈悲。 非世之寻常口语也。 宜笃信之。 题杀生现报录佛言。 一切众生蠢动含灵。 皆有佛性。 又云。 众生从无量劫轮回生死。 无一类而不受生身。 是则现见诸有命者。 非独慧命。 皆过去之亲因。 迷而不知也。 众生痴迷。 又不唯食啖。 而且以他命网利。 以养己养亲。 是所杀者。 岂唯断佛慧命。 抑杀害亲因。 向说报在来世。 今观此录。 则明明目前现报。 人人共所见闻。 斯则非断他慧命。 杀己亲因。 实杀己身。 而自速其死也。 何待未来。 可不惧哉。 观此录。 即佛说此是花报。 果在地狱。 能持而奉行之。 即奉三世佛法矣。 刻五大师传题辞予顷读钱太史集护法录。 见宋学士作 国初高僧传。 法门之盛。 何其伟欤。 恭惟我 圣祖开基创业。 建立三宝。 崇重法门。 超越百代。 而一时名德。 光扬佛祖之道。 不减在昔。 盖千载一时。 自此而降。 渐渐寂寥。 而嘉隆之际极矣。 何幸 先皇太圣母。 身式 圣主。 兴扬佛事。 遍满宇内。 四十余年。 未尝暂息。 亦从前所未有也。 若法门龙象。 五大师际会一时。 虽体用不同。 理事各别。 其所以扶树宗教。 开人天之眼目。 作长夜之智灯。 未尝不与佛祖同途合辙。 况巍巍堂堂。 为大光明幢哉。 予幸从诸师之后。 独愧薄劣。 不能拈一茎草。 第申赞叹。 愿流光不昧。 照耀末世。 故作三铭二传。 以俟后之执僧史者。 有所采焉。 题法雷远震卷赠五台空印法师开化云中(以下东海遗稿附)佛未出世。 祖未西来。 一尘未剖。 大地凝然。 万象露法身之体。 虚空演无字之经。 见之者盲。 闻之者聋。 靡不闷闷灵明。 昭昭业识。 若昏夜而履砧岩。 赤身而临毒壑。 慈眼视之。 有不堪其忧者。 跃然而起。 影落此中。 则万死一生。 甘苦同受。 忉忉三藏。 广长舌为之干焦。 咄咄一拳。 老婆心为之滴血。 此我大师。 不得已而临莅三途。 现身异类。 或师子频伸。 或象王回顾。 将无作有。 弄假成真。 幻化人天。 颠倒豪杰。 此甘露门以之而开。 大法雷因之而振。 顿使寒谷生春。 萌芽渐发。 三草二木。 引蔓抽条。 上中下根。 花果敷实者。 不可得而胜数矣。 即应缘施设。 敲唱齐行。 节拍成令。 无非将机就机。 以楔出楔。 岂有实法与人哉。 后之观场者。 认不真为真。 执无说而说。 然而舌亦为之干焦。 心亦为之滴血。 悲夫诲者谆谆。 听者莫莫。 且而恃为真宰。 将伐全功。 竟无尺寸之赏。 方婴长劫之羁者。 此何以故。 盖亦将无作有。 弄假成真。 以不知幻化人天。 以致豪杰颠倒耳。 醍醐毒药。 生死由谁。 惟此未尝不涕下也。 嗟乎。 吾师之心。 谁能师之。 吾师之行。 孰能行之。 后师者。 谓之慈父孝子。 能行者。 谓之法王忠臣。 亲亲尊尊。 此余生平扼腕而求之者。 难见其人。 惟法师澄公者。 宜其人也。 公早礼空王。 不耽人伪。 长超诸有。 严净毗尼。 翩翩浊世。 挺挺青莲。 寂寂空山。 崚崚冰雪。 满腔肝胆。 生铁铸成。 三藏微言。 一串穿却。 与文殊为友。 故栖迟于文殊之场。 以师子为儿。 乃戏游于师子之窟。 酿慈云于空谷。 垂叆叇于清凉。 今也一管灰飞。 不萌花发。 将见春回大地。 欣看草木皆荣。 法雷振于云中。 甘露洒于劫外。 吐青莲于舌根。 溉醍醐于心地。 直使盲者明。 聋者聪。 昏者惺。 死者生。 花者实。 枯者荣。 不恃不伐。 不摄不惊。 执金刚剑。 据涅槃城。 使诸魔众。 尽稽首而归命。 此何以故。 良由师吾师心。 行吾师行。 知将无而作有。 解弄假以成真。 故亦能颠倒豪杰。 幻化天人。 望受系珠之赏。 将解长劫之婴。 可谓慈父之孝子。 法王之忠臣。 苟如是。 始可报吾师之恩。 与公把臂同游于不死不生。 不然则但闻其声。 不见其形。 又何称为有力大人。 公其不然。 请听空中十方诸佛謦欬之音。 题国朝高僧行脚卷赠慧庵鉴上人古人为生死事大。 故割爱遗荣。 登山涉水。 参访知识。 相求于苦空寂寞之滨。 决择己躬。 发明向上。 每于明眼人前。 扬眉瞬目。 一棒一喝之下。 忽然迸裂。 身心脱落。 如冷灰豆爆。 使无量劫来。 生死情根。 一时顿拔。 当下如断索师子。 跳掷纵横。 自在游戏。 了无纤毫羁绊。 所以称为大力量人。 此吾出家儿。 发足超方第一步行径也。 自鼻祖西来。 首行此令。 凛凛寰中。 如唐之马祖南岳临济德山赵州云门。 宋之永明大慧。 元之雪岩中峰。 诸大老。 一脉相传。 如阃外将军。 风行万里。 故每遇钳锤。 遭毒手者。 靡不通身粉碎。 骨肉俱融。 悲夫去圣时遥。 此道寥寥。 知音者稀。 惟我朝漠然无闻。 居常以此痛心。 将谓狮弦绝响矣。 偶乞食王城。 幻住慈氏楼阁。 一日居士阎君。 持国初尊宿。 送僧行脚偈十八首。 观季潭泐大师上堂数语。 风规自足。 不减古人。 余欢喜赞叹。 何幸二百余年。 生此末运。 获睹先觉广大三昧。 于一毫端头。 良夙缘也。 此卷业已进之秘府。 因跋数语。 愿将此话流布人间。 适唐抑所。 袁玉蟠。 王衷白。 三太史公过访。 谈及将欲修国朝高僧传。 正博采法门行脚事。 遂将此托之。 时慧庵鉴公。 见而恳之。 惟公幼入黄门。 锦玉丛中。 志痛生死。 一旦弃如涕唾。 远游名山。 参访知识。 广求决择。 今隐居伏牛。 意其必曾遭毒手如古人者。 故见此语相亲乎。 不然。 则如嚼木札羹。 咬铁饤饭耳。 公将归故山。 余亦东还窟中。 不惜疲劳。 为书一过。 公能于此一言。 洞见古人。 方始不负出家之志。 可作出尘标格。 不然。 不但不重己灵。 抑且累及海印也。 题竹林大师示门人振宗法语后宗禅者多毁教。 习教者多昧禅。 是以禅教话为两橛。 古之师匠。 竟不能一其指归。 即圭山和会宗教。 犹以为隔罗见月。 上下千百年来。 学者无能一其趣向。 此无他。 乃乏正眼师承。 为之剖破藩篱。 所谓不是无禅。 只是无师。 以禅宗者乏多闻。 宗教无正眼。 此大道所以难明也。 清凉竹林大师。 踞华座。 万指围绕。 善说法要。 号当代义龙。 寻常履践。 不涉玄途。 观其示门人语句。 大有宗门作略。 苟无正眼。 安能出词吐气。 如是之雄健乎。 可以文字师概目之耶。 嗟乎。 学者久堕知见网中。 非金刚王剑。 不能一挥裂之。 大师以此示振宗学人。 是必为当家种草。 定不负此一段因缘。 若以寻常葛藤视之。 不唯当面错过。 抑且辜负法恩多矣。 题三山真侍者行脚卷后此国初十八高僧。 示行脚僧语也。 余窃谓禅源一脉。 自中峰后。 阒其无人。 空谷而下。 多带廉纤。 无复古人作略。 如脱索狮子也。 甲午冬。 寓大都慈寿方丈。 西云阎公。 持所录前偈致予。 予读之三复。 叹曰。 人天眼目。 犹在不灭。 惜乎不见诸老手泽。 遂记而藏之明年三月。 予即以法罹难。 遣雷阳。 于是年十月出都。 侍者福善。 收予海印草。 负笈随度岭。 就行间。 往来瘴海及曹溪者。 十有五年矣。 庚戌春王正月。 予喜谢曹溪负。 身得自由。 善欲归省。 上元后五日。 持予数年积草。 于蒙江舟中。 检拾残楮。 偶得此卷读之。 慨忆当日题墨未干。 即有万里之行。 讵意今忽得此故物耶。 古人云。 欲识佛性义。 当观时节因缘。 岂非佛祖冥加。 以神力而摄受之耶。 不然。 何以始终见此。 如出方网三昧。 弹指謦欬时也。 灯下展卷。 喜而不寐。 乃为侍者重书一过。 嗟予老朽。 固不堪与诸老把臂共行。 善当不减三山真侍者。 行脚事也。 古人闲垂一言半语。 如天普盖。 似地普擎。 老人信手拈来。 于一毫端作大佛事。 则诸大老似掩耳偷铃。 老汉未免画蛇添足。 善侍者缚作一束。 掷向东洋大海。 尤较三山百步。 否则未免祖祢不了。 殃及儿孙也。 题达观禅师送三禅人游方卷后从古出家儿。 为生死大事。 不能自决。 故办草鞋。 登山涉水。 访求大知识决择之。 然其大善知识。 如踞地师子。 一毛不敢撄傍。 才傍则命根顿断。 凡垂一言半句。 如晴空霹雳闪电。 使人耳聋眼花。 自救性命不暇。 况又敢弄佛法禅道乎。 此中利害。 知之者希。 呜呼。 二百年来。 行脚僧不少。 犯此令者。 几何其人。 今某三禅者。 以行脚事自负。 其志可嘉。 既见达观禅师。 爪牙已露。 命根不断。 又欲别求知识。 余见此卷而笑曰。 三禅者持此卷行脚。 如请上方剑讨贼。 不知他时后日。 何以缴报。 题达观大师祭遍融大和尚文后昔延陵季子。 挂剑于徐君墓。 谓心许于生前。 报知于身后。 以为义高千古。 世谛如此。 况出世乎。 古人为生死事大。 割爱辞亲。 参访知识而决择之。 每于一言启迪。 施者如天普盖。 受者如地普擎。 投机于石火电光之间。 而生死情尘。 迸然雷裂。 岂偶然哉。 故其恩深。 似一滴入海。 当与之同枯矣。 岂值生前身后而已耶。 予观达师祭遍老文。 深有感焉。 噫。 且一饭千金莫报。 以为奇事。 一语穷劫不泯。 又岂等闲。 呜呼。 遍老度生六十余年。 法施将满大地。 至若知恩报恩。 人间几几。 藉令人人如达师者。 则大通之因地。 又不必取于墨劫之前也。 然其遍老之不朽者。 赖一语。 一语之不朽者。 墨点存焉。 观者如此。 可谓不辜本有矣。 佛奴歌跋吴年少比丘大川。 发大心。 愿以一钵供十万八千众。 其行最苦。 是故诸长者居士。 闻而欢喜。 咸皆赞叹。 唯顾实甫歌。 有萧梁求为佛家奴之句。 盖标其能忘身三宝。 以略耻天下之自重。 不若萧梁者。 达观可禅师见而异之。 乃尽力奴状。 声为歌以发之。 余长歌三叠而叹曰。 藉令黄面碧眼触此。 亦当捧腹绝倒。 况奴奴者乎。 以宗门向上事。 不涉玄途。 尊贵无匹。 即以尊贵自居。 犹是奴儿婢子。 呼为顶堕。 况种种意想攀缘。 流注诸行耳。 虽然。 少年比丘何为处此。 常忆昔有富主。 性不易事。 唯一奴当心。 其昼主极欲以使奴。 奴苦无当。 其夜主梦为奴。 奴梦为主。 亦极欲以使奴。 奴亦无当。 然梦觉等而苦乐异。 复何怪哉。 今此比丘将以白昼之奴。 求为梦中之主。 其所供十万多众。 岂亦白昼之主。 将为梦中之奴耶。 噫。 生死涅槃。 犹如昨梦。 比丘知此。 可以滴水供养十方恒沙世界。 诸佛众生。 受用无尽矣。 何区区十万八千为。 其无以限量心。 自割如来无量境界也。 寿昌语录题辞寿昌老人。 生平行履。 惟放身舍命。 于空山寂寞之滨。 垦土地。 博得满腔气息。 寻常泼撒向人天众前。 如挝毒鼓。 使闻声者聋。 中毒者死。 而中毒者几何人哉。 忆昔黄面老子。 在灵山会上。 领一队懵懂汉。 逐日著衣持钵。 沿街过巷。 乞得一搏冷饭。 归来饱餐后。 洗钵收衣。 趺座而坐。 闲打葛藤。 如此以为家常过活。 若是者三十余年。 而人天大众瞢然。 毕竟不知所为何事。 偶于一日被空生觑破。 遂发叹曰。 希有世尊。 世尊见其眼目动定。 遂为尽力。 胡乱一上。 直使空生纤疑尽净。 命根剿绝而后已。 故空生感悟切心。 涕泪悲泣。 痛哭称叹。 而不容口。 至此黄面老子。 气闷少舒。 始不负从前一片婆心。 今观寿昌钁头。 大似黄面衣钵。 此语不减灵山葛藤。 当知此话大行。 如毒鼓声。 不知中其毒者。 能几何人。 至其感悟流涕。 如空生者。 又不知能得几何人也。 谚语有云。 相识满天下。 知心能几人。 后之读此语者。 若作言语话会。 则有负寿昌。 若不作言语话会。 则有负自己。 若两不相负。 当于未举以前。 把钁头处。 荐取始得。 跋可禅人行脚卷昔法照斋次。 见万佛菩萨。 现形于钵中。 不知何以故。 乃问僧云。 此五台文殊化境也。 遂发足履五台。 愿见文殊。 乃至果见文殊。 授以念佛法门。 照可禅人。 先从云栖得念佛三昧。 今欲往求文殊印证则可。 倘问南方法众。 不可被前后三三。 当面瞒却也。 又。 照可禅人。 初住黄山。 以华严为业。 所谓于一尘中入正定也。 今从他方起处。 欲破尘出经。 将诛茅于西湖之上。 意须长者插一茎草。 老人直谓之不然。 以无碍法界。 遇缘即宗。 随处具足。 但禀明于心。 又何假外耶。 憨山老人梦游集卷第三十二题跋题坛经首示智境禅人从上佛祖。 为生死大事。 出现世间。 靡不大舍身命。 历尽艰难。 自万死一生中来。 观吾本师和尚。 释迦老子。 旷大劫来。 为此法故。 舍头目髓脑。 不啻恒沙。 即此翻出头。 犹向雪山冻饿六年。 以至马麦金枪。 何所不受。 刚刚博得四十九年粥饭气息而已。 犹未见有奇特处。 且又末后惹得一场笑具。 至今流布寰区。 乃教碧眼特特西来。 把作实事。 赚他神光误堕一臂。 及至老卢俗汉子。 被他一语调弄。 刺向黑漆桶中。 闷绝至死者。 又不止万万也。 自黄梅夜半。 放下腰间石头。 拾得一些子破落索。 当作奇货。 岂料被他累至于死者。 又万万矣。 且幸自猎丛跳出。 满目羞惭。 每每向人申说平生负堕处。 即以太虚为口。 犹吐露一点不出。 直令话柄流落江湖。 传者又为实事。 悲哉。 余亦为此法故。 上干 宸怒。 实出九死。 幸尔绝处再苏。 蒙恩贬雷阳。 以万历乙未冬日。 出 帝都。 冒雪南行。 至白下。 携弟子智境如广作形影。 及至雷阳。 瘴疠大作。 饮者万万无完人。 余与从者。 俱冒毒疠病。 而广竟不起。 境则再死而复生。 苟非仗诸佛神力加持。 及自愿持之。 盖万万无遗类矣。 境病稍瘥。 余即遣归卢山。 省乃师。 且以借万顷湖光。 千尺瀑布。 以洗未尽习气也。 临行无以为属。 案头蓦拈此卷。 遂以付之。 将见古人大死后。 如此消息。 但非真死者莫可得。 境当持之于孤峰顶上。 万丈岩前。 试在措手处。 定当看。 苟能真个大舍身命如古人。 则不但不负老人今日之事。 抑且不负自己万劫千生。 种来最胜金刚种子也。 尔其勉旃。 无忘所嘱。 时万历丙申长至月十九夜灯前。 记于五羊东郭之垒壁间。 观楞伽记略科题辞科以分经。 从古制也。 昔道安法师以三分科经。 时人讥其离析经义。 及亲光论至。 果以三分断其全经。 时乃叹其雅合。 盖经经各有纲宗。 科乃提纲挈要。 使观者得其要领。 庶离言得意而悟入之。 令舍筌蹄。 殆非支分节解。 逞臆断也。 后之义学。 昧于离言之旨。 各恃己见骈枝其说。 以取谤法之愆。 使学者莫之适从。 正所谓以多歧亡羊耳。 楞伽以离言说第一义为宗。 文博义幽。 旧解但科其文。 而未尽挈其义。 于通途一贯之旨未畅。 使观者狥文而失义。 以致修心三观。 不得其门而入。 虽古今讲演流通尽大地。 而依之造修者。 鲜知其要。 有负如来开示正修行路也。 今予妄为通议。 直欲发心条贯。 使学者一览便见指归。 其略科但先撮要义。 以示文外之旨。 使知问答来源。 融会一贯。 了然心目。 冀可忘言得义。 不以文句为障碍耳。 然即此已为剩法。 后之学者。 切不得以此为欠。 而更增益其说。 自取谤法之罪不浅矣。 万历戊戌孟夏佛成道日。 沙门德清题于五羊之青门壁垒间。 题金刚经注解后佛性之在缠。 如珠之在怀。 水之在地。 然虽固有。 不指不知。 不凿不得也。 是则善友知识。 乃指珠之人。 无量法门。 特穿凿之方耳。 岂实法哉。 如来出世为一大事因缘。 所谓开示悟入佛之知见。 佛知见者。 乃众生之佛性。 即般若之真智也。 且此真智。 吾人本自具足。 曾无增减。 正犹衣底之珠。 本无明昧。 地中之水。 源有浅深。 此其法无顿渐。 悟有易难。 由根有利钝。 障有厚薄耳。 上根利智。 障薄德厚者。 一触便了。 此悟之易。 故称为顿。 如六祖大师。 闻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语。 顿悟本有。 便悟无生。 是多劫般若缘熟。 当机一触。 即了然自信。 如披襟见珠。 原自本有。 不假外求。 此岂易见哉。 嗟乎人者。 无明之地坚固。 法性之水益深。 疏凿之功未著。 求其乘顺流而归智海。 盖亦难矣。 是以圣人不得已而施设。 因五性而立三乘。 循利钝而开顿渐。 此八部般若之谈。 犹为创入大乘初步。 而此经者。 特八部之一。 所称金刚。 取其能断耳。 盖直指当人佛性。 坚固不坏。 顿断无明。 离一切相。 如如不动。 正若衣珠从来不昧。 第指示须人。 悟之在己。 是则经乃指知之方。 注特穿凿之法耳。 若夫吸滴水而获清凉。 除热恼而解渴爱。 爽然意消神释处。 是饮者自知。 殆非可以向人吐露也。 苏君叔达。 夙具般若种性。 生平酷嗜此经。 与焦太史诸大知识游。 自信弥笃。 得此注本。 如获至宝。 即寿诸梓。 以广法施。 余见欢喜合掌而赞曰。 婆竭龙王。 能以滴水霪满阎浮。 润焦枯而成百物。 斯特业力变化乃尔。 况般若神智所熏发乎。 因是而知苏君法施之功大矣。 书金刚经颂后右金刚颂十七首。 盖余己酉季秋。 在曹溪宝林。 为诸来弟子。 讲金刚般若而作也。 尝念六祖大师。 闻此经一语。 即见自心。 如观掌果。 直到不疑之地。 故从黄梅已来。 单以此经为心印。 予向随波流。 未达彼岸。 以不知话头落处。 概以文字目之。 故反为作障碍耳。 顷于空生叹希有处。 猛然觑透。 始信古人不欺之地。 皆从现前日用疑根发耳。 灵山会上。 诸大弟子亲近如来。 昼夜无间者。 三十年。 竟如盲若聋。 故于世尊日用。 扬眉瞬目。 行住坐卧中。 未观一毛。 至于种种开示。 皆堕疑网。 若非空生今日看破。 则终当面错过矣。 何况末法中志求道者。 亲近师友。 岂易信哉。 六祖一入黄梅之室。 彻信不疑。 临济初入黄檗之室。 三度吃棒。 正似灵山三十年前弟子也。 及从大愚处命根断后。 再见黄檗。 便能道。 只为老婆心切一语。 此正若空生冷地。 看破世尊。 便叹希有时也。 嗟乎。 自古师资授受之际。 诚不易易。 所谓见过于师。 方堪传授。 似水投水。 如空合空。 睹空生对世尊时。 莫道不疑。 只是就世尊举扬处。 如良马见鞭影而行。 比未开眼时天渊矣。 此颂在空生分上。 大似画蛇添足。 且喜见空生肝胆。 如空生见世尊处不异。 如为幻人歌者击节耳。 善侍者执侍老人二十余年。 其为日用举扬此事。 不减灵山。 而从患难艰虞。 又与空生远矣。 若此心不似空生见处。 何能消受种种苦恼耶。 时以魔业。 系芙蓉江上一叶舟中。 寒夜书此付之。 大似寒空雁影耳。 物不迁论跋予少读肇论。 于不迁之旨。 茫无归宿。 每以旋岚等四句致疑。 后有省处。 则信知肇公深悟实相者。 及阅华严大疏。 至问明品。 譬如河中水。 湍流竞奔逝。 清凉大师。 引肇公不迁偈证之。 盖推其所见。 妙契佛义也。 予尝与友人言之。 其友殊不许可。 反以肇公为一见外道。 广引教义以驳之。 即法门老宿。 如云栖达大师诸老。 皆力争之。 竟未回其说。 予阅正法眼藏。 佛鉴和尚示众。 举僧问赵州。 如何是不迁义。 州以两手作流水势。 其僧有省。 又僧问法眼。 不取于相。 如如不动。 如何不取于相。 见于不动去。 法眼云。 日出东方夜落西。 其僧亦有省。 若也于此见得。 方知道旋岚偃岳。 本来常静。 江河竞注。 原自不流。 其或未然。 不免更为饶舌。 天左旋。 地右转。 古往今来经几遍。 金乌飞。 玉兔走。 才方出海门。 又落青山后。 江河波渺渺。 淮济浪悠悠。 直入沧溟昼夜流。 遂高声云。 诸禅德。 还见如如不动么。 然赵州法眼。 皆禅门老宿将。 传佛心印之大老。 佛鉴推之。 示众发扬不迁之旨。 如白日丽天。 殊非守教义文字之师。 可望崖者。 是可以肇公为外道见乎。 书此以示学者。 则于物不迁义。 当自信于言外矣。 重刻佛顶首楞严经跋首楞严经者。 乃无上顶法。 文该三藏。 教摄五时。 彻迷悟之根源。 究圣凡之要路。 真修妙门。 无尚于此。 故参禅之士。 不入此法。 则正眼不明。 探教之徒。 不通此经。 则重关莫辟。 自入中土。 解者固多。 而通途大旨。 总未究竟。 近有邪解之徒。 甚至曲引玄言。 以附外论。 坏正见。 世莫能辨。 为害非细。 荷担慧命者。 为之寒心。 顷楚萍圆上人。 久居豫章。 摄受有缘。 深悲邪见之帜难拔。 乃集缁白法侣。 捐刻本文梵册。 将以竖正法幢。 冀诸有志法门贤哲之士。 深究佛意。 不堕阐提。 则法海津梁。 此为帆楫。 其护法之功。 岂小补哉。 敬题此以为先唱。 刻起信直解题辞此论乃禅宗关钥。 为大教之宏纲也。 亲教者。 非此无以知宗要。 参禅者。 非此无以开正眼。 实性相二宗之指南也。 文简义深。 法界一心。 理事因果。 修证顿渐。 包括无遗。 故法门学者。 舍此而求悟入。 是却步而求前也。 贤首旧疏。 精详委悉。 而长水记。 亦浩瀚无涯。 浅识者茫无归宿。 予先取本疏。 略去繁科。 纂成疏略。 业已刻行。 时为初机指点。 犹以为艰。 故复用疏义随文直解。 贵在一贯。 不假旁引枝蔓。 而一心真妄迷悟之义。 了然毕见。 如胝白黑。 其实祖述前意。 不敢妄越。 但取随文易会。 不烦钩索。 而直达本源。 以为新学之一助云。 刻百法论八识规矩跋百法八识。 乃相宗指南。 为入大乘之门也。 以佛说惟心唯识道理。 遍该一大藏经。 而弥勒约为六百六十。 而天亲约为百法。 识论百卷。 三藏法师。 约为颂四十八句。 可谓至简至要。 乃法界之纲维也。 以一切众生。 迷一心而为识。 无明障蔽现前日用。 而不知自心之善恶枢机。 若亲教者。 展卷则见文字遮障。 而不知所说皆自心本有之佛性。 参禅者。 抱持妄想。 盲修瞎炼。 而竟不达生灭根源。 是皆不知此论之过也。 然论约刚五百言。 而颂止四十八句。 统收一大时教。 世出世法。 无不该尽。 若教若禅。 无不揭示正修行路。 学者有志。 不费期月之功。 而通彻无遗。 嗟无志者。 不能潜心于此。 而甘为愚蒙。 可不悲哉。 此论古今解者。 多引识论本文。 初心难入。 且不便于俗谛。 故予取其义而变其文。 以便初机。 使其易入。 文似阙而义实具。 是亦随顺说法。 非敢妄损古德成言。 以取谤法之愆也。 书四十二章经题辞此经乃吾佛世尊。 初成正觉。 所转根本*轮也。 其旨以一心为宗。 故曰。 识心达本号为沙门。 以断欲出尘为用。 故曰。 离欲寂静。 最为第一。 又曰。 爱欲断者。 如四支断。 以酪为教相。 以醍醐出于乳酪。 而无上佛果。 皆本于真妄一心也。 良由心为法界之本。 欲为众苦之源。 今将离苦得乐。 故以断欲为先。 世出世间修行之要。 无外乎此。 故为根本*轮也。 有子曰。 孝弟也者。 其为仁之本欤。 且顺亲为孝。 敬长为弟。 吾佛亦曰。 孝名为戒。 孝顺三宝父母师僧。 孝顺至道之法。 岂非以随顺觉性。 而为复性之本耶。 嗟乎。 一切众生。 皆以淫欲而正性命。 颠暝于此。 其来久矣。 然性与欲。 若微尘泥团耳。 苟非雄猛丈夫。 以金刚心而割断之。 可以出大苦。 得至乐乎。 孔子曰。 人有欲。 焉得刚。 不刚。 则于此法门。 犹望洋也。 是以吾佛出世。 最初说此离欲法门。 是犹痛处札锥耳。 故经中。 以此再三叮咛致意焉。 凡学佛道。 有志于究明此心者。 舍此而言行。 是犹却步而求前也。 题十六妙观后十六妙观。 始因韦提希夫人。 为逆子阿阇世王所苦。 求佛哀救。 故佛亲诣幽宫。 放眉间一光。 遍照十方佛土。 令夫人自择。 随愿往生。 夫人独爱西方极乐世界。 是以世尊。 特为说此十六妙观。 以为往生之资。 但得一观成就。 必得如愿。 是故净土一门。 最为超脱生死之径路。 古今造修而取证验者。 不可胜数。 或者概以为中下根设。 非也。 佛以一光。 顿照十方佛土。 了然目前。 岂中下根人之境界。 且一生顿脱无量劫之生死岂中下根人所能哉。 嗟乎。 末法人多妄诞。 但纵口耳以资谈柄。 虽上上根人何益耶。 语曰。 药不必扁鹊之方。 愈病者良。 况法王亲垂证验之法门。 韦提已效之妙行。 修行舍此而别求玄妙。 非愚即狂。 实是自作障碍耳。 悲夫。 吾徒沙门释子。 身既离尘。 而心源混浊。 日夜驰想于五欲场中。 曾无一念回光返照于自心。 且又妄谈般若。 轻欺法门。 甘心泥犁而不省者。 岂不悲耶。 门人某请益。 老人特书此颂。 以为净业之资。 将期实行实证。 庶不负此生出家之行脚事耳。 若舍此法门。 别求向上。 则佛岂误人。 而永明大师。 又岂欺人耶。 题诸祖道影后诸祖乃传佛心印之宗师也。 意昔世尊说法灵山。 常随弟子千二百五十人。 及佛末后拈花。 迦叶破颜微笑。 遂传心印。 为教外别传之旨。 是为禅宗二十八代至达摩大师远来东土。 六传而至曹溪。 下有南岳青原。 以分五宗。 由梁唐至宋元。 得一千八百余人。 皆世挺生豪杰之士。 尘垢轩冕。 薄将相而不为。 故归心法门。 一言之下。 了悟自心。 使历劫生死情根。 当下顿断遂称曰祖。 岂不毅然大丈夫哉。 嗟此末世。 去佛时遥既不预灵山嘉会。 而此土诸祖出世。 又不能亲近入室。 故沉迷至今而不返者。 亦可悲矣。 久闻大内。 藏有历代诸祖道影。 新安高士丁云鹏者。 丹青之妙。 不减僧繇道子。 偶得内稿本。 八十八尊。 达观禅师命画四堂。 其一置西蜀峨眉。 其一置金陵祖堂。 其一置匡山五乳。 一置南岳。 曾仪部金简居士。 请归湖东。 观察备兵吴公生白。 一日过访随喜。 见而叹曰。 此真光明幢也。 会荆门画士史采。 善肖像。 遂命临一册。 窃睹公丰彩高远。 有翩翩出尘之度。 故望影而归命。 盖亦曾亲近入室中来。 昔裴休见壁间高僧真仪。 问黄檗曰。 真仪可观。 高僧何在。 檗呼曰。 裴休。 休应诺。 不觉谔然。 遂大悟。 予想公夙种般若深根。 悟心不在裴丞相后。 故为集诸祖略传。 各为赞以致公。 将为家传心印也。 题所书佛心才禅师坐禅仪后余每向学人说修行法。 唯教以放下妄念。 撇脱情根。 不随生灭心转。 如此二六时中。 一切遇境逢缘。 逆顺关头。 爱恶贪嗔习气发时。 当下一念回光返照。 决不为他遮障迁流。 一口咬定。 如咬铁钉相似。 如此是谓具金刚心。 名为狠心汉。 即此可名参禅人手段。 如力士打拳。 浑身上下。 左右都照管到。 一些渗漏不放空。 如此。 乃可谓善用其心。 是谓勇猛伶俐衲僧。 此老人寻常。 以此一段说话示人。 恰似十字街头。 卖平顶冠一般。 数十年来。 空受了许多起早睡晚。 不曾博得一文钱。 买冷饭吃。 今日看来。 不如才老佛心禅师。 说坐禅仪。 大似状元郎教童蒙。 上大人。 丘乙己相似。 如此工夫。 东道不少。 果能学得。 不怕不到状元地位。 回看老憨。 依旧还是一老骨董也。 具出世志。 正好放下心肠。 依此老榜样。 死做一番。 岂不以今日此一片纸。 作破魔军。 出生死。 一道符验耶。 快参快参。 题宝贵禅人请书七佛偈后此七佛偈。 乃佛佛传受心法也。 一大藏经。 千七百则公案。 乃至一切众生。 日用现前境界。 以及蠢蠕蜎飞。 凡有识者。 皆向此中流出。 自有佛法以来。 闻见不少。 而知之者希。 但益多闻。 增长知见。 未有一人。 能向此中著脚者。 洪觉范禅师。 被放海外无佛法地。 寓于废寺。 破壁间见一毗舍浮佛偈。 范持之久。 自云平生学道。 独于今日得大欢喜。 方到休歇安乐之地。 由是观之。 佛法信乎无多子。 学者政不在广见博识。 增益多闻障耳。 昔山谷老人。 善擘窠大书。 凡有以佳纸精素求书者。 必书此偈以遗之。 足知古人于此中得真意者。 别自有解脱门。 非言语可到也。 余于辛丑夏日。 病起。 趺坐藤床。 宝贵以此纸求书七佛偈。 余是夜梦侍一伟人作书。 予初握管自会。 有矜持状。 其人笑谓之曰。 书法政不尔。 字始于虫文鸟迹。 原非有意求好也。 余在梦中。 观其用笔之妙。 运动之势。 非凡情可想象者。 觉来犹恍忆。 遂乘兴书此。 乃学梦中人也。 又。 余始学佛法。 谓诸法如梦幻观。 乃入道第一妙诀。 枯坐山林。 三十年来。 未曾离此一念。 今观此卷。 恍如梦事。 以此印心。 则诸法皆然。 即此而推。 水月镜像。 空华阳焰。 种种境界。 头头皆解脱门也。 嗟嗟尘俗中人。 欲以有思惟心。 不清净见。 求入诸法妙门难矣。 自无受用地。 安能令人欢喜乎。 后之观此卷者。 能作如是观。 不独入书法亦可入佛法矣。 宝贵装演卷成见有余地。 复作书尾。 又。 余每谓此七偈。 乃佛祖相传心印也。 极喜书施诸方。 不下数百幅矣。 往往自为题跋以示。 为禅门关要。 但未知翻译来源。 今于护法录中。 见宋公此跋。 足为禅门千古公据。 故并书之。 以晓近日参禅者怀增上慢。 不亲教旨之辈。 为秦镜云。 丁右武大参浮海四诗跋闻之古人有言曰。 兕虎不能挠其神。 猎士之勇也。 蛟龙不能动其色。 渔父之勇也。 死生无变于己。 达人之勇也。 死生无变于己。 而况利害之端乎。 海内识者。 皆以右武刚肠直烈。 雄才大略称知己。 余观右武。 当百折之余。 投之海涯。 旷然不恧于色。 及赴广海戍。 度崖门。 风涛大作。 桅折蓬飞。 颠覆万变。 傍人束手。 公方倚舷歌诗。 诸竖子群起而噪曰。 舟覆矣。 公曰。 且住且住。 待我诗成。 顷四诗刚成。 而舟胶于沙。 遂得无覆。 公乃大笑曰。 竖子几误乃公诗。 噫。 此岂刚肠直烈雄才大略所可及哉。 是有大于此者。 率然临之。 而本体自现。 在公寝处。 盖亦不自知其安也。 故曰。 造适不及笑。 献笑不及排。 此之谓欤。 予因为公刻此诗于海珠。 而书其后如此。 为右武书七佛偈题后七佛偈。 乃从上佛祖授受心印也。 古人悟此者。 如大火聚。 一切死生祸患。 情尘燎然。 不可撄触。 是称雄猛丈夫。 秉般若锋。 执金刚焰者也。 右武居士。 赋性如此。 岂非多生习此法门乎。 余同难行间。 相与旦夕游戏。 以法为娱。 偶索书。 遂以此状其本色。 得包公砚书心经跋往闻包公守端州。 一砚不留之说。 视为漫谈。 及予来粤。 询之父老云。 昔包公治端。 革贵砚之獘。 偶得一美者。 携之归。 过羚羊峡口。 风波大作。 公云。 吾生平无愧心之事。 无虐民之政。 何以有此。 因视其砚云。 岂山灵吝此物耶。 遂投之水中。 风波乃止。 自后时时。 光怪发于水上。 为渔人网得之。 自尔光怪不复见。 罗生持此砚至。 余抚摩良久。 喜而叹曰。 神物隐显。 固自有时。 得欣赏者。 亦非偶尔。 语曰。 至诚可以贯金石。 视此顽石。 包公心光。 能焕发于此。 况般若所熏乎。 其历千劫而不朽者宜矣。 因试墨。 遂书心经一卷。 以付罗生。 题东坡观音赞曹溪云。 佛性无常。 紫柏跋东坡观音赞。 亦云。 苦乐无常。 然苦乐乃佛性之变也。 圣凡又苦乐之聚也。 以佛性有受。 则苦乐以之。 不受。 则圣凡泯矣。 斯则佛性随苦乐现。 故众生之苦乐。 以不受者受之。 则知苦乐者。 苦乐所不到也。 众生有苦。 以不受者而呼。 则同不受者而应。 如空谷答响。 人若以不受者而遇苦。 则如汤消冰。 应念化成无上知觉。 何假他力哉。 是则受以不受为母。 生以不生为君。 重生知所重。 则超苦乐而生为赘矣。 题鬼子母卷我观鬼母。 愚痴无比。 只知贪他。 不顾自己。 己之所爱。 不舍一丝。 如何于他。 绝无慈悲。 一切母子。 本同一体。 若能等观。 痴心早止。 若非如来。 拔其痴根。 直至穷劫。 尚堕沉沦。 纵有神力。 总出嗔痴。 用不得处。 方乃自知。 爱力极处。 痴心顿歇。 镬汤炉炭。 当下消灭。 书元旦大雪歌跋予昔同黄龙潭彻空师。 居五台叶斗峰前之龙门时。 冬大雪。 风卷埋屋。 积丈余。 拥衲对坐。 只觉夜长。 及起开门。 则雪堵矣。 急拨火取灯。 相视而嘻。 将谓活埋。 适北台主人。 探而知之。 乃领行者数十。 操作具。 裹干粮而来救。 除隧道而入。 入门相见。 其乐融融。 如在黄泉之下也。 自予放岭外。 二十年中。 每一思之。 顿破炎蒸毒热者。 仗此一念冰心也。 顷予逸老匡山。 初得憨宗珏公。 指五乳以栖之。 公乃彻师之的骨孙。 公视予如若翁。 予每一见公。 即如对彻师于雪窖时也。 天启改元。 岁旦大雪三尺。 万山连冻。 不减窖中。 予自别五台三十余年。 未见此境。 故感而为之歌。 即以书似珏公。 盖不忘彻师相与死生之际也。 今珏世黄龙之家声。 能体现前事事。 皆从乃翁忍冻饿中来。 则何热恼之不清凉。 何道业之不成办哉。 谚语有之。 创业非难。 守业难。 苟知祖翁田地。 时时耘耨。 不致荒芜。 则知我本师释迦和尚。 百千万劫。 舍身命财。 在雪山六年冻饿。 博得四事供养。 以贻儿孙。 吾徒日用所食粒米茎菜。 皆我本师之通身毛孔滴血也。 审此。 又能甘心虚度此生乎。 然因写雪诗而及此者。 大似因渔父而得见。 大海波涛也。 公其志之。 天启元年立春日。 题从军诗后雷阳正当南极。 东坡题曰。 万山第一。 所谓水穷山尽处也。 形家称为尽龙。 故古之忠臣义士。 被谪者多在于此。 气使然也。 寇公居之未久。 至今父老侈谈。 昔东坡谪儋耳。 子由亦迁至。 而西湖遗事。 寇公有祠。 苏公有亭。 山川之胜。 景物依然。 然僧来戍者。 昔宋之大慧徙梅阳。 觉范戍珠崖。 噫。 二老去余五百年矣。 今余蒙 恩遣至此。 盖亦上下千载奇事。 惟我圣朝僧戍者。 独我始祖南洲洽禅师。 为护 建文驾获罪。 成祖赦之。 以其弟子德录戍于此。 寻即放还。 及某二百余年矣。 顷亦为 国祝厘。 获罪而至此。 岂无谓哉。 余至。 主于城西古寺。 坡公亭中。 士子争谈坡公。 如昨日。 及访觉范故事。 则杳然矣。 天南风物。 迥异中洲。 四时之气。 亦不与天地准。 如干之纯阳。 变而为离。 离火方也。 万物皆相见。 郁为炎热。 鬯为文明。 人但见景物之郁。 不见通畅之妙。 故于文章词赋。 不能尽其造化之微。 余初至时。 遭岁厉。 遂于此中注楞伽经。 自谓深窥佛祖之奥。 盖实有资于是也。 向不求工于诗。 自从军来此。 诗传之海内。 智者皆以禅目之。 是足以征心境混融。 有不自知其然者。 由是亦知古人之诗。 妙在于情真境实耳。 紫垣君侯出册。 命书之。 聊书之以供覆[培-土+缶]。 并发一笑。 题十二首卧病诗后沙门从戎。 昔亦有之。 如大慧禅师戍梅阳。 冠巾说法。 寂音尊者。 戍崖州。 笺注楞严。 二大老以如幻三昧。 处患难如游戏。 予少年驱鸟乌时。 即知其事。 想见其人。 不意予年五十时。 亦遭此难。 蒙 恩赐谪雷阳。 其地盖在二老之间。 自惭非其人也。 然恒思其风致。 初至戍所。 即注楞伽。 盖有感焉。 所寓之时与境。 未审较昔何如。 而以僧体慧命为怀。 一念保持。 兢兢弗忘。 自谓禅道佛法。 不敢望二老门墙。 至若坚持法门。 孤忠耿耿。 实有啮雪吞毡之志。 而山林故吾之思。 形于声诗者。 真系雁足帛书也。 千秋之下。 读此诗而想见予者。 能若予之想二老乎。 嗟予老矣。 书贻侍者广益。 持此足见家范也。 六咏诗跋佛法宗旨之要。 不出一心。 由迷此心。 而有无常苦。 以苦本无常。 则性自空。 空则我本无我。 无我则谁当生死者。 此一大藏经。 佛祖所传心印。 盖不出此六法。 总之不离一心。 若迷此心。 则有生死无常之苦。 若悟此心。 则了无我。 无我则达性空。 性空则生死亦空。 殆非离此心外。 别有妙法。 而为真空也。 从前有志向禅者多。 概从心外觅玄妙。 于世外求真宗。 所以日用错过无边妙行。 将谓别有佛法。 殊不知吾人日用寻常。 应缘行事。 种种皆真实佛法也。 但以有我无我之差。 故苦乐不同。 而圣凡亦异。 端在迷悟之间耳。 以我为众苦之本也。 明府索书禅语。 故录旧作六咏诗。 复记其事。 且为他日证此法门之左券云。 书怀李公诗后右诗十首。 作于乙巳长至月望。 明年丙午孟冬。 时在曹溪。 喜重修祖庭。 翻然一新。 禅堂乃六祖大师说法南岳青原诸大祖师。 安居之所。 世代变迁。 化为鼠壤狐窟。 今余力求以复旧制。 规模轩豁。 不减昔时。 而经营佽助。 则林参军知足居士。 一力以肩之也。 因思昔日东海庄严妙丽。 将兴法道之际。 而余遂婴难。 放流岭外。 岂意又复幻此道场。 以开幻众。 作如幻佛事。 度如幻众生耶。 况蒙恩诏。 汤网大开。 当初执缚之始。 即今解脱之终。 一期周圆。 平等无二。 所谓东方入定西方起。 比丘身中入正定。 居士身中从定起。 是名方网三昧者。 非耶。 余今难忘李侍御公。 最初一念欢喜心。 适遂书怀李公诗。 以付居士。 以是见区区。 不为险难倾夺。 不为境界迁移。 不以殊形异趣。 不以去就介怀。 不被恶魔之所摇动者如此。 非夫踞忍辱地。 坐寂灭场者。 何易致此哉。 个里机缘。 又为老人传家之秘。 殊非文字所能述。 居士其能得此乎。 书山居十首跋(此诗书于入灭十日之前乃绝笔也)此诗盖作于匡山五乳。 在壬子春日也。 侍者深光。 即以此卷请书。 老人慵于笔砚。 故束之高阁。 及复之曹溪。 滨行。 付侍者广摄持来。 藏之久矣。 癸亥秋九月。 光以书来省。 因督摄未完。 时老人以足疾举痛。 且苦于应答。 摄乘间频请。 老人因念老矣。 恐作未来之欠。 故勉强力疾书之以归。 可谓为怜三岁子。 不惜两茎眉。 岂非婆心哉。 若以诗字观之。 则辜恩多矣。 时癸亥冬十月朔日。 紫柏老人观病偈跋紫柏老人。 居常以无性义示人。 如弄丸之手。 观者莫不心骇目眩。 此指自雪岩中峰。 诸大老后。 知者鲜矣。 惜乎。 道与时违。 未遂振起之愿。 此老人生平之所苦心者。 嗟乎。 哲人往矣。 后生晚辈。 安能复睹宗门之标格乎。 峨嵋海默禅人。 持观病偈。 予见之。 不觉潸然泣数行下。 手泽依然。 宝之当作光明种子也。 书范蠡论后此论盖予于己酉秋日。 舟泊珠江之浒。 李参军以范蠡归湖图请赞。 余因是有感而作也。 尝谓古之文人。 评论古人物。 若三苏之作灿然。 概不及此何哉。 是知求知己于千载之下。 古人所难。 而期有旦暮之遇者。 非偶然也。 蠡之心固难见。 以予言而发之。 则蠡亦将瞑目矣。 奚有古今去来哉。 余谓丈夫处世。 抱超世之见者。 必不易见知于世。 故龙与麟。 举世三尺之童。 皆知其为神且瑞。 此约不见而争夸之也。 即旦见龙。 人将以为蛇。 麟一出。 必见灾于虞人。 又何怪哉。 余居曹溪之十年。 盖尝一龙一蛇矣。 唯不免一灾。 时有匡人之围者两旬。 当己酉寒露降霜之候。 清夜兴发。 侍者某。 偶于箧中检出此素卷。 余乘兴捉笔。 其论适在案头。 遂书之。 并识其意如此。 题书法华经歌后余少时即知诵此歌。 可谓深入法华三昧者。 每一展卷。 不觉精神踊跃。 顿生欢喜无量。 往往书之。 以贻向道者。 顷来曹溪。 为六祖整顿道场。 业将十年。 忘形从事。 百废具举。 山门改观。 不意魔僧内障。 自坏法门。 颠倒狂惑。 构讼公府。 以致予霸栖郡城。 悠悠二载。 时在郡。 归依护法者。 独黄居士。 二年一日。 朝夕无间。 祁寒溽暑。 奔走不爽毫发。 予因感昔觉范禅师。 遣海外。 亲知朋友。 鸟惊鱼散。 独胡强仲一人。 为之周旋。 送至韶阳。 师为序以别之。 即今读其文。 想见其为人。 今予以流离患难之身。 孑然处污辱是非之场。 有居士为之木舌。 公庭之事。 了然如揭日月。 此缘岂浅浅哉。 今事竣将行。 予乃为书听诵法华经歌一首以贻之。 令其诵习。 以结法喜之缘。 且以此纸传之子孙。 使后世亦知乃公。 能与憨山老人。 眉毛厮结。 即以此善根福及子孙。 世世享之。 可谓不虚此会良缘矣。 故并记之。 又。 予放岭外。 亲友疏绝。 如隔天上。 万历己酉夏日。 大都慈善寺长老。 义天孝公特来相慰于曹溪松下。 一见悲喜交集。 如异世人也。 忆予昔乞食长安时。 过公宣明室。 洗涤客尘。 今在炎荒火宅。 每一思之。 顿入清凉地。 当兹尘土。 欲求滴水盥身心。 岂易得耶。 秋初。 予有事于端州。 因拉公同行。 登宝月台。 纳凉旬月。 复之五羊。 食鲜龙眼。 饱餐而归。 信可乐也。 舟行北风。 沂流艰涩。 公出此卷乞书。 遂写此歌。 公还曰。 令诸弟子。 一一如盘陀石上之僧。 诵白莲经。 以为常课。 不唯不负修雅。 则老人八千里外。 犹然如在月明松下。 侧耳听诵时也。 题雪浪恩公所书千字文后予与雪浪恩兄。 生若同胞。 少共笔砚。 予懒且善病。 窃慕枯禅。 兄苦志向学。 无论刻意教乘。 即游心艺苑。 博问强记。 食息不倦。 染翰临池。 昼夜无间者。 二十余年。 及登座说法。 迥迈前修。 而辞翰擅场。 亦称二妙。 我明二百余年。 缁衣之骏。 指不再屈。 此予生平心服而敬事者。 自愧福轻业重。 至老暌携。 惜兄耳顺之年。 竟成千古。 嗟余苟延七十。 无补法门。 偷生何益。 予隐居南岳。 非石禅人携此卷来。 予一见之不觉兴悲。 三复长叹。 呜呼。 其人往矣。 手泽如生。 睹此端若寂光觌面也。 题笔乘顾宝幢居士事后记云。 金陵顾宝幢居士。 名源。 字清浦。 少豪隽不群。 诗书画皆不泥古法。 信笔点染。 天趣迥绝。 然实自古法中来。 一日与余论书曰。 书须古法四分。 己意六分乃妙。 不然。 纵笔笔能似古人。 终成奴书。 不足贵也。 中年究心禅理。 大有悟入。 然未尝以得理而薄修因。 晚节与名僧举西方会社。 戒律精严。 无与为俪。 临终端坐而瞑。 举室闻莲香。 三日始歇。 居士尝手书数绝句。 余今笔于此。 十个蒲团九个穿。 谁家枯井雪难填。 如今法法成三昧。 声色无妨到耳边。 松火炊羹香满衣。 雪寒豪士古长饥。 明珠不换黄齑瓮。 涕唾光争日月辉。 鼎食何人晓夜忙。 全机随处好参详。 渔竿不负秋如锦。 两岸黄花扑桌香。 短褐长镵老石门。 蔬盘容易度朝昏。 百年智巧消磨尽。 惭愧人传粉墨痕。 碗上双刀照雪花。 少年曾醉鲁朱家。 揣摩未展男儿志。 头白都门学种瓜。 雪屋寒菹有岁华。 黄金过斗未须夸。 若言竹帛功难朽。 也是空添眼上花。 藤叶青莎称体长。 菊花新酒满瓢香。 时人若访庞居士。 万树云萝护草堂。 被发曾为授记人。 草衣随处属闲身。 十年朋旧尘劳破。 香火同酬野寺春。 云里青山古桧丛。 枝柯如屋蔽霜风。 男儿有志投踪迹。 瓦钵依稀在手中。 此焦氏笔乘所载也。 余龆年闻宝幢居士。 初为诸生时。 气甚豪宕。 才情敏捷。 中年一旦尽弃所习。 遂长斋绣佛前。 构一小楼。 独坐其上。 唯小童奉香花净水。 家人女子。 绝不见面。 亲知杜绝往来。 居然一深山头陀也。 每夜五更。 击大木鱼。 高声念佛。 居士家近市。 多屠者。 有一恶少年。 每闻鱼声。 即起宰杀。 一日迟。 责其妻。 妻曰。 道人打木鱼念佛。 尔闻杀牲。 自不悟。 乃责我耶。 少年即折刀杖。 改心为善。 一时屠儿回心者众。 士曰。 我抱木鱼终夜打。 惊回多少梦中人。 予年十九。 依长干西林祖翁出家。 云谷先师。 当代法眼也。 住栖霞。 与居士往来特密。 即乘中所云名僧者。 师为予谈此事。 因问居士何如人。 师云。 今时庞公也。 一日偶与同侪。 闲行松园。 望见一道者。 入山门。 貌清古而雅甚。 闲闲如孤鹤翔空。 超然尘表。 及近而观之。 其目不瞬。 若无意于人间世也。 余惊喜曰。 此何人斯。 若是之都也。 识者曰。 此宝幢居士也。 余欲作礼而惧焉。 乃随而视其所之。 则见其入寺殿廊之掖门。 礼如来舍利塔也。 余窃观之。 五体翘勤。 恳倒不可名言。 及观塔殿。 巍峨入云。 五色相鲜。 返照回光。 赭如宝错。 忽悟此境。 殆非人世也。 而犹未知所以然。 既而余问云谷先师。 师云。 此居士观此作西方净土境。 将以资观行耳。 自后因先师而得入室焉。 及临终时。 与先师同数名僧。 相对念佛数昼夜。 悬西方境于室中。 余随众中。 正作佛事。 时居士内人报云。 满宅闻莲花香。 众皆惊喜。 居士恬然无异也。 此笔乘所载。 皆余目击其事也。 居士有子皆诸生。 素不信佛。 至是。 乃涕泣床前。 叩首而请曰。 父即超生死。 居净土。 岂不念及儿孙辈。 作度脱乎。 何无一言相嘱。 居士笑曰。 汝辈将谓我生耶。 死耶。 而独不观于日乎。 日出于东。 而没于西。 是果没乎。 果不没乎。 吾之生死。 亦犹是也。 拈笔书此。 掷笔。 端然而暝。 此余所睹记乘不及此。 一日偶展乘简。 见此因缘。 遂感而更笔之。 且以告知言者。 题南皋居士书万法归一卷从上佛祖。 原无寔法与人。 就向众生妄想梦中。 一椎打破。 使其[囗@力]地一声。 忽然梦觉。 两眼睁开。 回视梦中境界。 了不可得。 若于不可得处措心。 亦是梦事。 由是观之。 岂有一法可当情耶。 所以道。 不见一法即如来。 此则名为观自在。 故云。 离相离名。 不堕诸数。 若唤作一。 则堕之又堕矣。 南皋居士。 潜符此道。 受用自在。 盖已有年。 切念知音者希。 特拈古人此则公案。 往往举以示人。 欲人自知落处。 观者若向居士未举以前。 快便荐取。 犹在半途。 若更向万法一法上团圞。 大似痴人面前说梦。 慧庵主久参居士。 时入方丈。 闻说不二法门。 盖已习熟。 且道此则公案。 与维摩默然处。 是同是别。 参。 题圆觉颂邹太史公。 世讲阳明之学。 其子子胤。 得家传衣钵。 癸丑春。 谒予于五羊之青门。 问西来大意。 予令尽屏胸中宿习知见。 默坐七日。 乃为发药。 子胤一闻。 顿契忘言之旨。 自信向堕光影门头。 跃然而归。 及余之南岳。 得乃兄子尹书来。 企称子胤悟脱。 近不幸往矣。 予怆然心悲者久之。 及予逸老匡山。 越九年辛酉冬。 乃郎育侯。 寄所著圆觉颂一编。 予阅之。 是知子胤虽长逝。 端然未出大光明藏。 可谓深种般若正因矣。 倘天假之年。 其所造进。 未可量也。 惜哉。 题幻予本公塔铭后幻予本公。 先参本师云谷和尚。 与予同条生也。 辛巳岁。 相晤于五台。 见其道貌清臞。 弱不胜衣。 其心如大地。 有荷负众生之力。 故能忘身为人。 未尝一念存我相也。 以善医视病僧。 至割内为剂可知已。 予坐冰雪中。 一日冻饿而死。 师急救而生之。 予则以医王颂公。 别来三十余年。 公入灭廿三年矣。 向以刻藏因缘故。 留灵骨于双径之寂照。 丙辰冬。 予以达大师入塔因缘至。 公之上足。 杲公亦乘此葬之。 予是得以为公卜地厝骨入土。 噫。 此大奇事。 岂非宿缘哉。 读洞观居士。 为公塔铭。 恍如坐金刚窟对谈时也。 乃诗以挽之曰。 寒岩冻饿有谁知。 绝后重苏赖阿师。 今日五峰窥塔影。 恍然犹对坐谈时。 念兹山为东南法窟。 八十八代知识说法其中。 公何夙缘。 得从达大师后。 究竟归宁于此。 愧予与公同条生。 不同条死。 安能得此一坏土覆枯骨乎。 想公将来出世。 不知为何代主人。 倘得宿命。 必见老朽于除夜篝灯。 书此语也。 庐山金竹坪千佛寺接待题辞庐山甲江左之胜。 自晋远公开山。 及唐宋诸祖说法道场。 独胜于天下。 其山形似水上青莲。 而金竹坪宛坐花蕊。 昔为荒榛。 近日恭干法师。 结茅单栖。 吊影寒岩。 其徒续芳联公。 苦心竭力以供事之。 每行乞郡城。 日往夜归。 风行露宿。 饥寒困苦。 靡不备历。 不十年。 开荒辟土。 始建屋宇。 而干师谢世。 联公守其遗训。 忘身竖立。 遂成丛林。 三十年中。 与众同甘苦。 共卧起。 粒米茎菜。 不私作务。 以身先之。 至今老矣。 坐长连床。 绝无寝室。 真得古人匡众之体。 故十方衲子。 至者如归。 然公不以佛法禅道标榜。 唯以一味平等慈悲。 以法门为心。 未尝以粥饭气息。 鼓诸方。 衿己能。 此又深得无我三昧者。 是故亲近随喜者。 无不观感而心化也。 每岁食指数千计。 公澹然无怀。 不以四事为己忧。 不专化主。 但在丛林。 少有愿心者。 无不自肯奔走效力行乞。 以募十方。 风声感召。 岁计亦未尝少缺。 此又深得吾佛随缘之至教。 当此末法。 诸方建立。 其人或指难再屈也。 老人适来随喜。 赞莫能穷。 且见诸行者。 行乞归来。 丝毫不昧因果。 不负檀越信心。 谛观诸方。 干蛊丛林之行人。 亦未有如此之真实者。 此盖主者真心所感。 以致龙天响应。 非偶然也。 老人感念无已。 故概书此。 以告诸檀越。 至若四事供养。 七宝布施。 如须弥山。 亦可消受。 自有大心菩萨在。 非老人所敢必也。 题台山竹林师卷后老人昔居金色界中。 独与竹林老汉眉毛厮结。 临行将把粪埽帚子。 委托叮咛。 为作曼室奴郎。 别今三十余年。 及老人业迁炎荒。 已二十余年。 虽万里相悬。 出息入息。 未尝与这老汉丝毫相隔。 今忽见此卷。 竹林老汉身。 在老人眉毛上放光照耀。 谁谓这老汉入灭。 殊不知方网三昧。 东方入定西方起。 台山入定匡山起。 正是这老汉家常茶饭。 且道竹林来也。 好著为诸人依前埽粪。 学人持此日用一切处。 不许污却扫柄。 始是知恩报恩。 题壁光童子沈大裕传后众生本有佛性。 名般若。 具大光明。 常然不昧。 良由无始无明。 故昧而不觉。 无明深厚。 故常寝生死而不自知。 所以菩萨修行。 但以智慧光。 照破无明。 即为出生死时也。 故修心之士。 名为习般若行。 世之人。 智慧明利者。 从般若中来。 发而为忠为孝。 性使然也。 以至死生不见去来之相者。 常光然也。 观沈童子大裕。 出世八岁。 种种云为。 皆前世习般若行。 至临终一念炯然。 常光不昧。 此般若现于方死之际。 足见般若强胜之力也。 呜呼。 观此岂堕生死之人耶。 而父母以爱视之。 是返转般若为生死根。 岂不为童子所笑乎。 本以见度而更见累。 自负童子来意多矣。 丁巳三月六日。 其父尔侯居士。 以此传相示。 憨山老人题之以此。 是以楔出楔也。 童子有闻。 定发一噱。 题血书金刚经后此经乃华亭康孟修妻。 张氏安人刺血所书者。 安人王司马公元美之甥也。 公之姊适张氏。 生安人。 早逝。 王太夫人自育之。 幼延女师。 习诗书。 工翰墨。 事康母。 孀居廿年。 敬顺如一日。 天生笃孝。 虽产富贵之室。 性澹泊。 不事铅饰。 康母老年奉佛益谨。 礼达观大师。 安人从事斋素喜舍。 王太夫人命司马公兄弟。 视安人如己子。 所分家资以万计。 皆悉舍为福田。 归心净土。 如莲花中人。 晚年刺血书此经一卷。 临终命举家高声念佛。 连日夜。 安然而逝。 余被放岭外。 康君弟季修。 与余为方外交。 顷入粤。 季修走书。 以安人所书此经属题。 予睹其手泽。 端严精楷。 笔意师古。 纤毫不苟。 绝无软暖气。 此亦丈夫所难者。 抚卷三复。 喟然而叹曰。 斯盖心光流溢也。 夫般若名智慧。 乃一切圣凡。 均赋而同禀者。 诸佛证之为金刚心地。 现为神通妙用。 众生迷之为生死根本。 发为妄想尘劳。 性同而相异。 若欲转尘劳妄想而为神通妙用。 非仗般若胜力不能也。 故曰。 若有能信此经者。 已于无量亿佛所。 深种善根。 由是而知安人生平住世。 犹如莲华处淤泥而不染。 笃信三宝。 谛奉此经。 受持不疑。 自非多生久习般若纯熟。 何能精进之若此。 悲夫。 世人咸禀灵明之智。 负此丈夫血肉之躯。 但恣贪嗔。 造无涯之黑业。 以取沉沦苦趣者多矣。 谁能洒滴血于智海。 而与法性同流乎。 金刚以不坏得名。 文字般若。 即法身常住。 光明赫奕。 照耀无穷。 所谓金刚种子。 历劫不磨。 岂直为传家宝已耶。 题朱太史修南浔报国寺疏后湖州南浔报国古刹。 始建于宋。 五百余年。 殿圮久矣。 缁白过而不问。 无唱导者。 寺沙弥某发愿重修。 誓断一臂。 以坚众志。 朱太史为文以鬯之。 寺僧持过径山。 予三复之。 大有感焉。 谓帝王陵墓。 多属丘墟。 而佛刹虽颓尚在。 即金谷铜驼。 类可知矣。 谚云。 千年田地。 八百主人。 谁氏之子。 能守数百年之业者乎。 抑有后。 能如沙弥之舍身世业而重轻者乎。 经云。 佛刹坚固。 金刚所成。 以有龙神守之。 弟子世之。 推原其始。 皆众施赀财。 即千秋不泯。 以较世业之久近。 皎然明甚。 人皆知沙弥断臂。 誓兴佛刹。 殊不知沙弥 发布时间:2024-05-02 11:32:04 来源:素食学佛网 链接:https://www.vege365.com/xuefo/1668918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