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城，爱民巷，有这样一家餐厅：店面不大，但布置得用心，绿底招牌上是借甲骨文设计的LOGO，名字很有童趣：云朵朵。后来才知道，这个名字其实有番寓意。云既是一种互联网思维，代表了无界限、无层级，又是一种不忍辜负的景观，尤其雾霾来了后，北京人民更怀念，也更爱云。
这家餐厅的宣传语，也十分容易让人记住：最好的药物是食物，最好的药房是厨房。与其用养生的理念来理解它，莫如用一种颜色来概括它，那就是绿色。绿色是你闭上眼睛回想这家餐厅时，脑海中洋溢的颜色。其实，它整体的装修很明快，甚至有点像一家文艺范儿的咖啡馆。毕竟，你的耳朵，到底无法忽略那些极富代入感的音乐……那就像一种无形但默许了的规定情景。
好了，终于要开始介绍餐厅的老板，真正的主人公——张盛环，一位宝妈，吃了十三年素，并且开了一家素食餐厅的宝妈。
身边固然有素食者，也有宝妈，但吃了十三年的笃定素食主义者，又恰好是一位宝妈的，目前只有盛环一人。其实，相比而言，盛环的儿子——航航，一个不折不扣的胎里素宝宝，更让我好奇：他，是怎样成长的呢？
给儿子航航的食谱
盛环取来一个作业本，在一页空白纸上开始写当天她给儿子航航安排的食谱，无一例外，都是素食。这件事她已经做了近三年。如果不是为了让我看得更直观些，她压根不需要在纸上写出来。
航航小朋友
一日食谱
早餐：藜麦糙米粥一碗
藜麦、糙米、有机大米头一天白天泡12小时以上至发芽状，
晚上用电饭锅煮好并保温到早上用
（煮时会加入红枣三颗、核桃几块）
亚麻籽杂粮煎饼一份
荞麦粉、豆粉、亚麻籽、坚果粉、山茶油
时蔬一份（菠菜、茼蒿、豆角）
午餐：意大利面、鲜榨果汁
晚餐：豆豆饭、蒸杂蔬、豆浆
各种豆子浸泡发芽后和米一起炖煮，
将蒸熟的土豆、胡萝卜、菜花、山药、豆角等
根茎类时蔬，拌上调好的亚麻籽油，
火麻油配有机酵母，有机儿童酱油
航航六个月能吃辅食起，她就开始做这项工作。别人看来，这样养孩子过于精细，但对她来说，恰恰是一种乐趣所在。
“（航航）六个月大时，每过一个阶段，加多少大豆蛋白，什么时候加坚果，什么时候加盐，我都会划定。他一岁之前没有吃过米，都是用芸豆、鹰嘴豆之类的优质蛋白来代替；十四个月之前没有吃过盐，因为搭配的菜里面有钠的成分……”
就连出去玩，她都是自带干粮。她用做披萨的方法做馒头，航航再大一些，她开始带他去素食餐厅。她也喜欢带着航航回湖北老家，如果时间不那么充裕，也尽可能让他多亲近土地。这样做，为的是让航航了解食材是怎么从土地里长出来的。
这些安排，绝非仅仅出于母爱，实际上有着更深层的理由，那就是对航航进行食物教育。
因为她经常给一些妈妈和宝宝讲课，发现很多孩子不知道食物本来的样子，他们见到的，要么是摆在超市里的根茎叶果实，要么干脆是封在包装袋内的膨化食品。更不消说，后者已面目全非。
“现在的孩子们太容易获得食物，包装袋一撕，薯片……可真正的土豆是那样子的吗？这个过程误导了孩子，很多孩子认为土豆就是那个样子的。”
“我会让航航自己去看，去认识那些食物是怎么来的。我的老家种了花生，带他到花生地里，动手挖（花生），洗干净，然后放到大锅里炒，就跟我小时候的落花生一样。他参与了劳动，吃得别提多香了！”
再如，航航三岁半，从来没吃过巧克力，没吃过膨化食品，也没喝过可乐。当然，这样的食物教育，无法不出现一些小尴尬。有一次，航航在邻居家里玩，邻居家的奶奶喂他零食吃，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他自然抗拒，直到哇地一声哭出来，也没去尝一下。
不过，盛环说，航航的受益也是实实在在的。
“航航从出生到现在没打过针没吃过药没进过医院，真的就是没生过病，去年雾霾那么严重，幼儿园一个班十几个孩子，很多孩子都咳嗽，经常就只来两三个，他一次也没缺席过，抵抗力特别强……”
“现在常听说孩子有多动症，其实跟吃也有关系，如果孩子吃进去的食物能量特别高，而且有农药化肥污染，各种激素添加，能不烦躁吗？情绪能稳定吗？加上没有摄取优质蛋白，淀粉、糖类的东西吃太多，身体的血糖忽高忽低，孩子就容易黏人，闹脾气，多动，没耐性。航航没有这些问题，他很健康，这份获益其实难以衡量。”
能给自己孩子吃的也能给客人吃
2013年，盛环在大望路附近开了自己的第一家素食店，起名叫尚素披萨，去年七月份，她搬到了现在的位置。
开素食餐厅的初衷其实比较简单，她是名佛教徒，吃素，而且她之前从事的就是餐饮业，生下航航后，她开始觉得有使命去倡导点什么。
“我就觉得，给大家吃点健康的东西，这件事，有那么难吗？”
于是，她开始组建团队，洽谈农场和靠谱的原料供应商，以及，对做一家餐厅来讲的关键——菜品研发。
摆在她面前的第一个问题是，用不用蛋跟奶？
之所以有这个问题，是因为盛环自己是一个纯素食者，那么她肯定希望餐厅也走vegan(纯素，食物中不含任何动物产品)这条路。但，做西餐不用蛋跟奶，听起来就像个笑话。离开这两种材料，做得出西餐吗？
“如果说我依然用蛋跟奶去做，对我倡导的饮食理念就没什么说服力了。因为，很大一部分亚洲人，都对蛋奶过敏，或者有乳糖不耐症，为此我还专门咨询过人大的保健医师，他们有比较详细的调查数据，我就看到很多蛋奶过敏或乳糖不耐的案例，有的生活在农村的小孩子，家长不知道有这一回事，导致那些孩子无法养大。”
“成人同样有这个问题。像我的父母就是典型的乳糖不耐人群，喝完牛奶后反应很大，会拉肚子，也有的人，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这种反应会沉积，在体内形成炎症，最后很可能引发癌症之类的重大疾病。”
“所以，我就决定，做就做纯素，不用蛋跟奶。虽然这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但只要把这个坎儿过去，就好了。”
经过一年半时间，用蛋跟奶的替代原料做西餐，终于成熟。
“比方说我们用腰果打的奶、豆奶、小麦胚芽乳奶、稻米奶、谷物奶替代牛奶，用枫叶糖浆或者龙舌兰蜜等纯植物糖浆代替蜂蜜，酒我们会用从国外进口一些无醇的葡萄酒，自己也会调一些带气泡的果饮来代替碳酸饮料，像奶酪我们用的是国外进口的素奶酪——德国、法国、英国他们探索替代原料比咱们早得多，有很多地方可以借鉴。”
自从把名字改为云朵朵后，很多来这里就餐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吃的是纯素餐。
“很多客人拿来一点，也没看配料，觉得好吃，最后才发现原来吃的是素的——你这是素的啊，我说你上当了吧，要是觉得上当了我把钱退你。嗳，不不不，挺好吃挺好吃。”盛环边说边笑。
其实，对于她来说，享受美食与倡导素食理念并不矛盾，只要用的食材足够好，那么，简单的烹饪就可以激发出食材自身的香味，而这种源于自然的香味是任何添加剂都无法企及的。
其意义，正如最近大热的迪斯尼动画片《疯狂动物城》所呈现的：在那样一个拟人化的动物社会中，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俨然已和平共处，丛林法则就这样被打破了。谁都明白，这一切说到底其实不过是对人的观照，哪怕当指向我们的食物时，肉？or，素？早已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成了一道思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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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