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素食记

帘外阳光浓烈，破窗而入，房间已打扫干净，从晨市上买来的莲花正在慢慢绽开，眉目温婉。入秋的空气变得透明又安静，时间的蛩音这才被听见，缓缓的，懒懒的，滴答滴答。木心先生叹从前的日色慢，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也只够爱一个人。或许时光慢下来，才能感应到世界的千般好。慢的东西才最能动人心，好比人心潦草的世间，绿雪诗意的生活，纯粹温柔的光阴，渐渐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长夏已尽，假期却还没结束，我开始想象八月的模样，梧桐还未老到沧桑，雏菊还未花开成墙，一切温凉得就像你抬头闭眼面朝天空的侧脸浸润在碧蓝里的样子。

我开始在母亲的教导下，练习烹饪。你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会洗手作羹汤。而在此之前，家里的厨房属于母亲，小时候我喜欢看她烹饪，她低头烹煮食物的样子最美。她将发丝简单束起，仍会有极少的碎发散落在端然的眉睫，清晨的阳光探进来，氤氲在她的周身，那样美丽的侧影，便随着食物的芳香，一起坠入我的记忆，那时，我想有一天，我会变成她的模样。

在清澈的晨光里，早起买菜，是让我感到有趣的事。你我少年时便已离家，求学的漫漫长路，让我们错失了寻常日子的烟火。今天我有些贪心，买了塘泥包裹的落花新藕，沾着露珠的西芹，一棵刚刚长成的大白菜，一小把金针菇，几颗番茄，一小袋芫荽，一块老豆腐。选好的菜统统簇在篮子里，让我想起质朴又流畅的五言诗。原本在我们的想象中，瓜果尚能入诗，至于蔬菜，则显得烟火气十足。可杜甫的“夜雨剪春韭”，使蔬菜入诗了。再俗气的东西，一旦进入诗的领域，便显得温文尔雅了。

微博上有一个叫做小白的姑娘，是一个简约的素食主义者，将食物煮得精致，努力保持它们最原始的味道。我想她是一个懂得生活的姑娘，她说：“热爱生活也许就是看着窗外喜鹊圆鼓鼓的肚子真心微笑，闻到雨后泥土的味道使劲吸气，也许就是给心留一点空闲。”

这样清新自然的态度令我艳羡，也因此开始喜食素食。今天做凉拌落花藕，入秋之后荷花飘落时，出塘的莲藕是最鲜嫩的，去皮，切薄薄的片，微烫，佐以葱姜，盐、糖、醋与麻油，加切碎的芫荽，就十分完美。素炒西芹，是用极辣的朝天小红椒，将西芹炝炒，没有肉片，倒也别有风味。烧豆腐汤，一定要用老豆腐，才会熬出最好的浓汤，加中药，香料，金针菇，大白菜，番茄慢煮，既营养又好喝。一餐下来，并不觉得寡淡，或许，长此以往，味蕾得到驯化，生活是不是也会出现不同呢？